记起及笄那日,我和父亲吵了架,负气不肯吃饭。
万州同寻到后花园找我,悄悄牵起我的手,劝道:“小祖宗,就吃一口吧,等吃了晚膳,我带你出府看花灯?”
没有礼教束缚,大千世界,繁华如斯,隔着亮如白昼的灯火,我看向身旁笑吟吟看我的万州同。
我那时想:真好,我再也不用被困在墙内了。
可现在,仰头看着那高高不可触及墙头,只觉得心中无限悲怆。
我分明就在墙外,为何还会觉得自己被困在墙内?
不知道那笑声持续了多久,那姑娘突然发问:“那你到底什么时候休了她?
难不成就让我一直无名无分地呆在这里?”
“她除了个郡主的身份还有什么,让你这么畏手畏脚?”
我回过来神,咬紧下唇。
万州同柔声安抚她:“快了,我会和她和离。”
……万州同回来时,我正抱着狸奴窝在藤椅中假寐,他一见我脸色微变:“好好,怎么醒得这么早?”
我勉强扯出来个笑,摇摇头:“睡不着。”
“别闹,你昨日刚受了伤,外面太冷,得回去好好休息。”
说着,他大步走过来,将我拦腰抱起,回了房内,放在榻上,将要松开手时,我抓住他的手臂:“今日不用早朝,早上你去了哪里?
我醒来没看见你。”
万州同瞳孔一滞,垂眸看了眼我拉着他的手:“是我记错了,以为要上早朝,走到宫门才想起来,就又回来了。”
掩饰性地笑了笑,他又问:“好好,用过早膳了没?”
我紧抿着唇,齿关咬破了唇,铁锈味涌入口腔。
再次摇头:“没有。”
他便让人去准备早膳,将筷子递给我,低头布菜。
因为靠得近,他身上的婉约甜腻的熏香随风送进鼻尖。
我一时有些恍惚。
婚后第二日,他抱着我埋头在我的颈间,笑着问我:“好好身上熏的什么香?
日后我和你熏一样的香好不好?”
白檀香清淡飘逸,可他身上的熏香,显然不是白檀香。
白日在墙外听到的笑声犹在耳边,我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盘中的鱼片,突然抬头。
万州同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,呆呆地问:“好好?
是菜不合胃口吗?”
我第三次摇头,哑声问:“万州同,你什么时候换熏香了?”
他移开视线,抬手在宽袖上轻嗅,笑了笑:“也许是昨日回来时在晚市沾上的,你知道的,晚市人多,难免沾上什么味道。
你若是不喜欢,我待会儿就换了去。”
谎言脱口而出,像是早已演绎过千万次。
窒息的感觉将我包围,此刻分明没有火,我却感觉喘不过来气。
面前的碟子里又多了张鱼片,万州同抬手将我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,眼睛定格在我脸上,像是在观察:“好好,怎么还不吃饭,是哪里不舒服吗?”
我盯着那片鱼肉看了许久,才咽下喉头的苦涩。
第四次摇头,艰难地吐出来话:“腿上的伤口还有点疼,不想吃。”
万州同似乎松了口气,揉揉我的头:“乖,多少先吃点儿,等伤养好了,过几日我带你去南下狩猎。”
“你不是一直想去上京以外的地方看看吗?
这是个好机会。”
我握紧了筷子,夹起鱼肉放进口中。
以往最喜欢的味道,此刻却味同嚼蜡。
良久,在万州同的注视下,我点点头:“好。”
……出发南下那日,我第一次正面见到万州同的那个小姑娘。
他将人带到我面前,介绍道:“好好,这是如烟,你身体还没好利索,这次南下,身边得多些个人照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