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慌张地吻住我的眼泪,心疼道:“怎么突然哭了?”
“皇上,这药闻着太苦了,我不想喝,可以吗?”
他别扭地侧过脸,神情困惑。
“湘玉,你今天怎么了?
我说过你不必跟其他人一样叫我皇上。”
我心中燃起一丝希冀,拽着他的袖子撒娇。
“夫君,那我可以不喝药吗?
你知道的,我最怕苦。”
在我期待的眼神里,往日从不拒绝我的崔修竹,嗤笑一声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“乖湘玉,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,还不好好喝药养胎?
怕苦的话,夫君配着蜜饯喂你。”
“乖,张嘴。”
成婚五年,他最是了解我,知道一提孩子,我便没法拒绝。
可是崔修竹,你当真这么心狠,明知我有多想要个孩子,却亲手扼杀我所有的希望,只为给你和月娘的孩子让路吗。
其实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,只要把月娘带到我面前,我自会给他俩腾位置。
我流不出眼泪,只剩干涩的眼睛疼得厉害,麻木地张嘴配合他一勺一勺将药喝了个干净。
到了夜里,药效发作,我疼得在床上打滚,感受着肚子里的小生命一点点流逝,化成床上的一摊淤血,只觉得心也凉透了。
“皇后身子本就虚弱,流产了两次后,只怕终身再难有孕。”
听着太医的诊断,崔修竹握着我的手,双眼猩红,哭得比我还难过。
且一向有洁癖的他,贵为九五之尊却亲自为我洗净身体,将下人都不愿意碰的血腥污渍亲手理干净。
“湘玉,孩子……你若是实在想要,等过段时间我从族里挑个孩子过继,就当是我们亲生的。”
如此深情的夫君,若不是亲眼见到那一幕,我恐怕永远都不会怀疑他。
他说完悉心地为我拨开额前被汗浸湿的发丝,俯身想要吻我的额头,却被我侧脸躲过。
“我累了,早点睡吧。”
我怕自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质问,痛苦地闭上眼。
他愣了愣,但很快体贴地替我掖好被子,将我冰冷的手脚都抱到怀里取暖,直至熟睡也不肯松开。
过去我们最落魄的时候,被仇家赶到荒山野岭,他怕我冷便裹着我的手脚陪我睡,从那以后这个习惯便坚持了五年。
泪水顺着眼尾流到枕巾上,脑海里浮现过去他对我的种种疼爱,又想起太医院的那幕,只觉得枕边人如此陌生。
那些情深似海,怎么会都是假的?
隔日我将早早准备好的孩童衣物和玩具都理了出来,一件件丢进火盆里。
那几件小袄是我在知道怀孕后,激动地连夜织的,还有拨浪鼓,也是我找师傅专程学着亲手做的,看着它们一点点被火舌吞噬,我心痛得几乎要喘不上气。
崔修竹下完早朝回来时,火盆里只剩了些冷却的灰烬。
他沉重地叹了口气,上前将我搂在怀里。
“湘玉,别太难过,我听说大昭寺的高僧法力高强,特地请了他给孩子超度。”
刚得知怀孕的时候,我提出过几次想和他一起去大昭寺为孩子祈福,但都被他以忙为理由拒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