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眠儿。”
舅舅的声音温和而沉稳。
我顾不得许多，直接快步走到他面前。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他看我脸色不好，轻声问道。
我摇摇头：“我们回房说吧。”
身后传来顾景琛的声音：“舅舅远道而来，不如一同饮几杯？”
舅舅淡淡道：“不必了，我要和眠儿说说话。”
回到房中，我立刻关上房门。
“舅舅，”我忽然跪下，“我能看见了。”
“真的？”
舅舅又惊又喜，连忙扶我起来，“这是好事啊！”
我抬头看他，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他的头发又白了许多，脸上的皱纹也深了。
这些年在江南为官，想必也不容易。
“眠儿，你怎么哭了？”
舅舅擦着我的眼泪，“能看见不是好事吗？”
我摇摇头：“舅舅，我不想嫁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舅舅愣住，随即声音一沉，“是他欺负你了？”
我还是摇头。
这些事，我说不出口。
“我收到你的信就知不对……”舅舅叹了口气，神色凝重，“让舅舅想想办法。”
正说着，外面传来阵阵喧闹。
我知道，宾客们都散了，顾景琛该来找我了。
果然，不一会儿就听见他的脚步声。
“眠儿。”
他在门外唤我。
我没有应声。
“眠儿，”他又喊了一声，“明日就是大婚，有些话我们得说清楚。”
舅舅看了我一眼，我轻轻摇头。
“贤侄，”舅舅隔着门说道，“眠儿已经歇下了，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。”
顾景琛在门外站了许久，终于离开了。
我松了口气，却听见远处传来苏兰的声音：“琛哥……眠儿，”舅舅把我拉到桌前坐下，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我垂眸不语。
“是不是……”舅舅迟疑道，“和那个苏姑娘有关？”
我抬头看他，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舅舅脸色一沉：“我就说，当初怎么能让她住进顾家？”
“舅舅，”我握住他的手，“我想去江南。”
他沉默片刻：“可这是圣上钦赐的婚事，若是退婚……我知道。”
“让舅舅想想办法。”
他轻轻拍着我的手，“你先安心住着，我去看看能不能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外面又传来响动。
“老夫人到！”
我连忙站起身，舅舅也快步走到门口。
“柳大人，”老夫人还未进门就说道，“眠儿这孩子，心思重，你多劝劝她。”
原来是来说和的。
“大婚在即，”老夫人坐下后说道，“圣上赐的婚事，岂能儿戏？”
舅舅没说话。
“况且景琛这孩子，是真心待眠儿好的。”
老夫人又道，“至于兰儿，不过是个妾室罢了。”
我忽然笑了：“老夫人既知道他心里有别人，为何还要我嫁？”
“眠儿！”
老夫人不悦。
“我不嫁。”
我忽然跪下，“求老夫人成全。”
“你……”老夫人气得发抖，“你可知道，若是退婚，不仅顾家脸面无存，你舅舅的官职……”我心中一惊。
这是在威胁了。
“大嫂，”舅舅忽然开口，“若是圣上那边……你莫非以为，圣上会准许退婚？”
老夫人冷笑一声，“莫要自误。”
说完，她起身离开。
我呆呆地跪在地上。
原来这才是她来的真正目的。
不是来说和，而是来警告。
“眠儿，”舅舅扶我起来，“你放心，舅舅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我打断他的话，“舅舅不必为难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累了。”
我轻声说，“舅舅也早些休息吧。”
他站在原地没动：“你……我没事。”
我挤出一丝笑，“舅舅放心。”
等他离开后，我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。
镜中人眼神清明，与七年前那个满心欢喜的少女已经判若两人。
“砰”的一声，外面突然传来响动。
我知道，那是在放焰火。
明日就是大婚之期。
可这铺天盖地的喜庆，与我何干？
